第30章 人呢【倒v开始】

青骨逆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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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鸡鸣三声,秦兮朝准时从榻上醒来,眼还没有睁开只感觉怀中空空如也,他习惯了地往身旁摸了一把,想将人再捞回来睡个回笼觉。

    结果,那处被窝都凉了。

    秦兮朝彻底醒透,手臂撑着倚坐起来,唤了声“无暝?”,也把屋中环扫了一遍——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。

    他随手拎起挂在一旁的外袍,往肩头上一披就出了门,院子里、花圃旁、码头上都寻了个遍,楞是连个尾巴都没抓着。

    便是连问,都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唐无暝。

    秦兮朝心中腾起一股不详之感,立刻回头,匆匆忙忙地就往墨阁里去,一进那院子,就听闻紧闭着门的屋里头吵吵闹闹、嘻嘻哈哈的。

    刚刚睡醒的元乐身上披挂着半拉衣裳,抹着惺忪的双眼推攘着秦风,看着他手中的白瓷药碗抵死不从。

    碗里是半抔浓黑的药汁,被煞白的瓷色一映,更显得苦了几分。

    “小乐听话!”秦风严肃地一拧眉头,托着碗往他嘴边凑,“大夫说了,早辰晚酉各一碗,你这病才好得快。”

    元乐捂着嘴,“我不喝,我以后不吃糖的了,我也不喝这个苦药!”

    这药治蛀牙只是其次,重要的是开窍醒神、调理气机,一天都不好落下,他虽乐得元乐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,可这样长久也不是办法。

    秦风又哄又劝扯着他袖子,“小乐乖,你把药喝了,我就给你糖吃,以后睡觉也都让你搂着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元乐两眼一亮,“你说的?今天晚上不许在床中间隔被子!”

    秦风无奈的点头。

    元乐将信将疑地接过碗,刚往嘴边一抿,就听秦风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,抿上唇的药甚苦甚苦的,本就苦得他难受,再听他卸了担子一样的叹气声,顿时恼了起来。

    啪地将碗一推甩到地上,“我不喝,你骗我!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秦风看着那破瓷片碎了一地,刚煮好的药也洒了他一身,“我哪里骗你了,你这,这药……”

    “哼!”元乐起床气甚大,不想理他起身就走。

    结果身上挂着的衣摆长到了脚下,他已伸脚,整好踩了那衣裳,一个囫囵就往前扑过去。

    秦风眼快地伸手去抓,却只抓到了飘飘然一截衣袖,那人依旧是不可控地倒过去,他促地先他一步去护。

    扑通一下,元乐砸着秦风的身子扑在了地上,两人就地滚做一团。

    “呀呀呀,”元乐忽然叫起来,“你手,手可破了!”

    “没事,被瓷片划了一下,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没骂你,瘪着脸作甚。你只要知道这药煮来不易,以后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就好!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他答应的特别干脆利落,秦风可就不知里头有几分真假了,元乐的小脾气就是那认错态度良好,就是死也不改,这回委屈完下回照样犯。

    秦风也拿他没办法了,真是上辈子欠了这小祖宗的,怎么就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打变成今儿个这腻腻歪歪的地步了呢。

    秦风在心底里叹了口气,推了推身上趴着的小祖宗。

    恰好秦兮朝一掌将门掀开,就见地板上堆着两个人,秦风手搭在元乐的胸口上,元乐骑着底下的人一脸委屈的小模样。

    门口一亮堂,秦风还以为是哪个属下,仰着头去看,一眼脖子就直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庄、庄主?”秦风僵硬地笑着,悄悄把手从元乐的胸前缩了回去。这下姿势就是秦风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,元乐按着他腰坐着,还衣冠不整。

    秦兮朝急着找人,没想这屋里是这幅景象啊。只好就地往后退了一步,微微侧过身去,“元乐还小,秦风,你也不必急于一时。”

    秦风心如泪流。

    又语重心长地吩咐了几句,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意图,回头问道,“你们见无暝了吗?”

    秦风推开身上的小子,吭哧吭哧地爬起来,“唐公子?”一想道,“没有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秦兮朝脸上灰败下来。

    “唐公子怎么了吗?”秦风站直了问道。

    秦兮朝没有出声。

    秦风跟随自家庄主那么多年,要再读不懂他的表情那就是不称职!他了然的点头,整了整衣袖就往外走,恭敬地应喏了一声,“属下马上去找。”

    秦兮朝看了眼屋中的元乐,摇头将他拦下,“不用,不过是来问问你们见着没有,许是又进城玩了。”

    秦风皱着眉。

    一旁元乐也不懂他们的话,只是将自己的衣角撕了个长条,走过来往秦风那划破了个小口子的手上缠,动作娴熟流畅,就连最后那结也是打在不会妨碍手掌活动的位置。

    对元乐来说,受伤了便要包扎已是本能,秦风却看来很是愁心。

    待他都弄好,秦风恍然想起一事来,抬头对秦兮朝道,“我想起来,昨晚唐公子来过,说要找元乐。”

    秦兮朝提了神。

    “我哄着元乐与他见了面,他却一个字都没说,最后叹了口气就走了。”秦风回忆道,将昨晚的情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,“哦对,他还背着一个轻弩,就是刚见面时的那种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问他来着,他说是闲着无聊,打了射麻雀的。”

    秦兮朝眉目更凝重了些。

    “不是的,”旁边一直闷声做哑巴的元乐突然开口,两人一同看向他,元乐却还是一副无所谓事不关己的样子,“不是那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秦风问他。

    元乐偏着头看他,“那弩`箭不是用来射鸟的,你没看到吗,箭头箭尾都锋利带着倒钩,那不是用来打鸟的。”

    他不晓得一旁的两人都已急着听下文,还慢慢腾腾地挠挠头伸伸脚,把肩上的衣服拉好才继续说,“……那是杀人的。”

    秦兮朝登时惊在原地。

    元乐又重复一遍,“他是要杀人的。”

    秦风看到庄主的脸色变了又变,连忙去捂元乐的嘴让他别乱说话。

    元乐才不吃这一套,不让他说他非要说上一说,打了秦风的手背一下道,“我没有乱讲,钱满门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用弩的,只有要杀人的时候,他们才把弩`箭打磨成带钩的模样!”

    他伸出一根手指比作那箭,“弩`箭带钩,只要能穿透身体就能勾走血肉,比笔直的箭身要好用的多,若是再在上头淬上毒`药,就是一击毙命、见血封喉。”

    秦兮朝压着心绪听他讲完,拳头攥了又松——唐无暝有晕血的毛病,就是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杀人吧。

    谁想元乐的下一句话就给秦兮朝当头一劈,“……所以说百步穿杨,功法好的那一箭透过去,血都还没溅出来人就已经断气了。”

    秦兮朝并没见唐无暝怎么使过弩,就是初次相遇的那回,他射出的箭也是不在准头上,根本伤不了他一毫。

    他到底箭法如何,说到底,秦兮朝根本就不了解。

    相处两个月来,他唯一的想法就只有留住唐无暝,不管他的过去如何,不管他的身份怎样,只要他能留在自己身边,一切都好说。

    可是这样有朝一日唐无暝不见了,他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,就像现在,旁人揣度他去杀人了,他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他。

    秦兮朝脑中有些杂,退了一步还未等元乐说完,就猛地一个转身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庄主——”

    ****

    扶风山庄西北处是一座矮山,山虽不高但丛林茂密,其中不乏活蹦乱跳的小兽活禽,若是日头晴好,更能捉到不少新鲜的野物。

    只是扶风山庄财大气粗,要啥有啥,就是想吃那雪原山森的狍子肉也是分分钟的事儿,也不会有人闲着跑到这山上来抓什么野物了。

    矮灌木林中一只灰白的野兔努动着嘴嚼着吃食,却不知十步开外一只精亮的弩`箭早就对准了自己。

    唐无暝伏身趴在草丛中,一只眼眯着,手指在机簧上迟迟没有扣动。

    轻弩他背了也有许多年了,虽然暗戳戳地伤过不少人,但却从没杀过什么东西,一想到这发箭射出之后,那兔子定然是血淋淋地在地上滚过,然后断气,唐无暝就浑身没了力气。

    今日之兔,来日之人。

    他不动手,难道还能指望别人来替他么。

    唐无暝心下一狠,机簧芯咔地一响,弩箭径直破风而去,十步之外血肉刹那开绽,所幸他离得远,看得并不仔细。

    兔子翻滚了两下就没了动静,唐无暝深提了一口气,定了定心走过去。

    “兔兄啊兔兄,虽然你今日死于我手,但我也是身不由己……”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往那挪,“这山上也有野狗什么的,死的痛快总比被那疯狗们咬死爽快你说是不是。”

    慢慢蹭到死兔跟前,一咬牙低头看了一眼,灰白交杂的毛色上红殷殷染了一片,唐无暝逼着自己不能闭眼不能转头……

    到最后一刻都没坚持住,气短头昏的难受要命,俯身拔了那短箭就跑,一路从山林里跑到了山脚下的湖水边。

    弯腰喘了两口又看见手里带血的箭头,赶忙扔了老远。

    “没出息!”唐无暝干脆坐在草地上,锤着腿骂了自己一句。

    锤完骂完,他半仰着身子看天,头顶上晴光万丈白云朵朵,暖融融地日头包裹着全身,真是无比舒适。

    要是能永远这样晒太阳,再也不用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,再也不用见乌漆遭遭的血,再也不用回毒瘴漫山的钱满门……该多好。

    此种念头一旦冒出,就像发了根的芽儿,四长着触蔓爬遍了他的脑海,越想散开它们,就越是疯一般的生长。

    他能不能就不回去了?唐无暝微微撇了下嘴角想着。

    胸中突然似如腾起了一团热气,从胃一直烧到喉咙,搅得他想吐。唐无暝扭过身子,真的半跪在草地上张口做呕起来。

    难受,心要烧起来一样的难受。

    怎么忽然就……难道是因为见了血吗,以前也没有这毛病啊。唐无暝手指紧紧攥着一抔杂草,额上沁出了微微的冷汗。

    大口喘了好一会,才觉得那异样的烧灼感渐渐减退。

    唐无暝颓坐在地上,左右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身子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,过会回去,也叫温大夫给瞧瞧吧。

    “无暝——!”

    一声疾呼从远传来,唐无暝只听那声音熟悉的要命,还未来得及回应,便被轻功疾行而来的人一个拽肘从地上拉了起来。

    直接被扣进了一个怀抱,牢牢地,怎么挣都挣不开。